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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广业堂一扇红漆门进去,入目是挨墙摆的紫檀边座四友图屏风。
铜黄底面,松竹梅兰以錾胎点蓝法嵌饰,一股子古朴端雅之蕴扑面而来。
屏风前搁太师椅及一张黄花梨镶云纹卷书案,案上有笔墨纸砚、书籍卷册等,一应俱全,此位是博士与助教讲学专用,其东西两侧又各摆一套桌椅,供学正、学录落座。
广业堂属初级班,博士及助教鲜少而来,主由学正学录讲学授课。
舜钰瞧着东侧桌案肃颜端坐一先生,须发已花白,瘦长身型,颧骨深陷,眼神分外犀利。
她不敢大意,与王桂等几个至他跟前,毕恭毕敬行礼。
那先生不多话,只拈髥颌首算作回礼。
这样即算礼毕,可朝堂内去,里头纵深开阔,竖十排,横三列旧漆大长书桌,排列整齐,一桌可容三人并肩。
舜钰择了五排靠窗的位子,王桂也跟过来,坐她身侧,急急取出文物及所用书册,便翻开《大诰》嘀嘀咕咕小声背着。
一刻时辰左右,桌椅已坐得满满当当,堂长开始来回走动点卯,最后点冯舜钰之名,见眼生,特走至跟前嘱咐,先前给拜礼的是学正刘海桥、广业堂主讲,在此进学,务必勤学苦读,尊师重道,若要出入堂外或课间如厕,记得去他那里领入敬或出恭牌子。
舜钰点头应承,他便不再多言,把点卯册交给刘海桥,供他查阅。
舜钰只觉刘海桥此名很是耳熟,思忖片刻,忽想起来秦砚宏那日请自已吃烤鸭时,秦砚昭提起过一学政,就叫刘海桥,曾参与会试题目编撰,因出试题割裂,为沈泽棠弹劾罢黜,丢了官职。
正欲落魄归乡时,却又被沈泽棠召进国子监任学正一职,倒应了世事无常,悲喜难恻这个理。
不过听秦砚昭的口气对刘海桥颇为推崇,原就是渊博的宿儒,有满腹经纶,且著述甚多,在此教书育人,倒比为官涉政更适合于他。
忽得堂间缄默寂静,听得刘海桥声音宏亮,讲着今日课习安排,先教如何八股制艺,再次便是轮流至他处背书,新入学的监生则取颜、柳字帖临摹六百字。
此话一出,众生愈发惶恐胆颤,刘先生讲学,最喜抽人答疑,对者赞赏,错者责训,再错竹木板子痛打二下。
果没多久,他便抛出一问,八股制艺要领可有人知?陆续抽中几个监生,答的有对有错,错多对少,实抓不住根本。
这脸色便瞬间严板下来,目光炯炯扫个来回,见众生或低头躲避,或眼神闪烁,遂起不悦,索性拿起点卯册细看,沉吟半晌,抬头寻问:“冯舜钰何在?”
舜钰微怔,这先生不按常理出牌,在府学或义塾时,是不点新生问话答疑的,这可是首一次。
想归想,急忙站起作一揖,答在。
刘海桥提点她:“你初初入学,只管按自个想法述来便是,错了也不罚你。”
舜钰凝思稍许,道:“依学生拙见,八股制艺不外乎清醒二字。”
“此话怎解?”
刘海桥听得新鲜,有些兴趣。
满堂一众中,不乏已到知天命年纪者,瞧他还是个初生牛犊,必信口雌黄,遂只当听个热闹。
“一篇文章,反正相生,一线到底,有条不紊,这是清;用意遣辞,老妪能解,这是醒。
然清或醒,易败于文章苍白浅薄,寥寥白描枯燥孤寡,实因无意无辞,若想改之,需得一个‘熟’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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