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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水湖雾重烟轻,空气中弥漫着槐花清芬的香。
不知何时月坠梢头,洒的满地淡黄,他们拾阶而上,抬头依稀能见前方大殿重檐九脊,黄瓦飞甍,正中竖匾上刻“大成殿“三个鎏金大字,这是孔子的祭庙,国子监监生心中的圣地。
欧阳斌、傅衡等几个进殿拜祭许愿,舜钰环望各面,西南角有处不打眼的空地,恰摆设着青鼎铜炉,可用来焚香烧纸。
她遂指着要去那儿,要替田府死去的若干人等祈福。
欧阳斌等无谓,傅衡留了盏红灯笼给她,随后径自跨进殿内去。
舜钰绕过廊拐处,卸下肩上背的箱笼,拿出里头满满的锡箔元宝、黄纸及蜡烛、长香等。
借着灯笼里微弱火光,她点亮蜡烛,长香袅袅盘烟雾绕,虔心对月跪拜磕首,再闭起双目默念。
爹爹娘亲定升天成了神仙,可要保佑女儿查明真相,还田府世代忠烈的清白声誉。
哥哥姐姐定轮回到了好人家,大哥的墨玉扳指,藏在九儿这里,五姐姐的大仇还余周海未除,九儿虽不能做田濂的媳妇儿,却可将田荣当亲人来待,还有那哑厮、秦柱、田府的亲眷及仆子们,下辈子事事安顺,定能长命百岁的。
前一世里,在秦府怕被人察觉,不敢点香烧纸,入宫后,宫规森严,更是早早断了祭拜的念想。
她便十分珍惜这难得的机会。
起身将长香插入铜炉里,再半蹲着烧起元宝及黄纸来。
元宝化得很快,才丢进去就染黑了,黄纸也瞬间烧成卷儿。
她便从箱笼里大把大把的抓,大把大把的点燃,一股火光连着浓烟伸腾起,殷殷红的,孳孳作响。
孤单单的滋味蜂拥而至,一个人久了,心底藏匿的寂寞凄凉太多,莫名就被火烟熏得红了眼眶。
怔忡的不知去了多久,忽儿听得大殿内有怒愤吵闹声,舜钰顿时吃惊不小,赶紧站起身,跺着脚踩烟灰上簇燃红星,一阵风吹过,纸灰如白蝴蝶般,轻飘飘地四处飞散。
奔回大殿,已恢复了宁静,欧阳斌几个失魂落魄的站着,如被抽去了七魂六魄,浑身止不住筛糠般的颤抖。
舜钰暗自纳罕,戳戳傅衡的胳膊,问他怎么回事儿。
傅衡哭丧个脸,声音低哑道:“谁能想到魏延几个也在这,并不去招惹他们,却气焰嚣张的喝令我们滚,谁又怕他们哩!
据理力争间,几个互相推搡,魏延狠把杨笠一推,他朝后踉跄没站稳,孔夫子像撞倒不说,还断掉一根手指头。
魏延那厮瞧着大事不妙,鞋底抹油带着人跑了。”
舜钰同情的看向杨笠,同她年纪一般大,哪遭过这事儿,手里捏着孔夫子摔得七裂八碎的指,不知所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看他呜呜噎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着实怪可怜见的。
欧阳斌也是被唬得不行,铁青着脸,语无伦次道:”
五日后监事沈大人至率性堂授课,定会先来孔庙祭拜,毁损孔子雕像岂非儿戏,是要被就地论斩的。”
杨笠更觉汗毛倒竖,一道寒煞之气在颈背索绕,仿若那锋利的铡刀已虎虎架上,想着上有双亲,自个还未成亲,突的双腿若浮絮,瘫软在地再难爬起。
凄凄惨惨戚戚,倒真应了清明化悲的景。
舜钰并未闲着,围着那孔夫子的像,用灯笼照着细看一遍,初判是用木胎泥塑的身,再将断指豁口处拿火照,果不其然,用木头搭的架子,裹紧麦草,然后再用泥巴糊的塑像。
心中有了底,她便显得镇定从容,看欧阳斌一众如丧考妣的模样,不由笑着宽慰:”
好啦!
都起来回去吧,杨笠你把断指给我,这两日我重新塑个手指接上去。”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她,犹如黑暗中寻不着尽头的迷路客,前方忽儿现了一盏明灯,惊喜若狂又有些不敢置信。
傅衡吃惊的差点咬到舌头,叠声问:“你可没诓我们?你不过一个小书生,怎会修补雕像这样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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