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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长春巷给叶静天上香这天,碧空万里如洗,阳光热烈明媚,多走几步,背上便会冒出汗来。
与裴母、裴二叔步行至巷口,远远便看到两层楼高的素白孝棚。
那上面挂满纸扎的白花,层层叠叠,风一吹,哗哗作响,虽是暮春,却有几分秋日的寂寥萧索。
孝棚下迎宾通道两侧分立数个穿红着绿的纸人并数只纸马,正被百姓围堵。
这些挨挨挤挤的人,是县城内外,自发前来悼念的百姓,他们或是自己受过叶静天救命之恩,或是家人受过叶静天救命之恩。
叶静天行医超过一甲子,精通风寒、温病,救下的人数不胜数。
兼之靖夜司并未透露他与动乱有某种联系,故而,来送一程的除了泰和县的,还有周边县府之人。
那些风尘仆仆,一脸倦意的,正是摸黑赶路,远道而来的外县人。
拥堵没过多久,很快有全身缟素的管事出面接待,领人去安置了。
这些人离开后,巷道被疏通,露出铺着稻草苫子的路面。
裴瑾瑜三人既然是来悼念的,衣饰也做了素色装扮,裴瑾瑜是月白衣袍戴银冠,裴母是茶白衣衫并银头面,就连胖墩墩的裴二叔也换了银灰衣袍,衬的他像是又肥了二三十斤。
缓步走入孝棚,有负责迎宾的执事弯腰致意,并不多话,脸上的哀伤颇为真切。
裴瑾瑜点点头,随着一马当先的裴二叔穿过孝棚,继续往正院走。
长春巷本因叶家长春堂而名,聚族而居,八成居民多多少少同叶静天有或远或近的亲戚关系,叶静天的白事也让这些人行动起来,或自发或随波逐流的跑去帮忙。
数百丈的巷子里挂满了白幡、孝布,越往里走,和尚的念经声、道士的击磬念咒声、女人孩子的哭泣声越是清晰,比水陆大会召开也不差什么。
“这也太招摇了。”
裴母摇摇头,用帕子捂着嘴小声说。
裴瑾瑜点点头,不是好死,何必还想死后哀荣?要知道,某些人的神经是很敏感的。
三人很快来到正院。
院子极大,近两亩的空间,中间一条白石甬道通往正堂。
此时甬道上站满了来悼念的人,跟灾年排队买粮一样,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像,个个面带悲色。
至于这悲是真是假无人知晓。
队伍缓缓前行,一时半会排不到裴瑾瑜。
她便将视线看向两侧。
一侧是光头的和尚,一侧是戴冠的道士,像是比赛一样,你敲木鱼我击磬,你念经来我念咒,别提多热闹了。
客人致礼与家属答礼时司仪的唱礼声便淹没在这些声音里。
“功过是非转头空,一尊还酹江月啊。”
忽然,裴二叔长吁短叹一声。
裴瑾瑜扭头看过去,见他满面怅然,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我在感慨。”
他回望侄子,“好人坏人,圣人庸人,谁都不过是短短数十年。
功过是非没有任何意义,不如江月年年,一壶浊酒。”
裴瑾瑜惊讶,二叔还是位文艺中年?
瞧瞧此时此刻他略带忧郁的小眼神,嘿。
“怎么,你当二叔是腹内空空的草莽?”
恼羞成怒的裴明堂轻哼了声,伸手抹了抹额发,下巴微抬,“年轻时,我也是泰和俊才之一。
你可以问问上了年纪的,可还记得泰和双璧。”
这下裴瑾瑜震惊了:“二叔是双璧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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