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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地揉着王子楚的发顶,面色和缓地说道:“二十几年前,蕲州泰邟善琴无人不知,可因他喜怒无常,授徒二十有九,末了末了,却只余下你兄长一人。
而你兄长拜他为师时,与你今时是一般大的。”
“为何只余兄长一人?”
见周如水好像不恼他了,王子楚刺溜一下,又如一个胖泥鳅一般钻进了她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好。
周如水任他小小一团在她怀里摆弄,没好气地揪了揪他肉呼呼的小脸,低低道:“我曾听闻,泰邟先生教琴只奏一遍,余下便需自个领悟。
你兄长同你一般聪慧,更能纠察己过,知错能改。
而纵然泰邟先生喜怒无常,他从师十余年来,却从未尝见喜愠之色。”
说到这,周如水低头看向他天真的小脸,认真地说道:“小五,待你长大后,是要像你兄长一般饱学凛然?还是要同那谢六一般,仗势欺人,自毁家荫呢?”
她问得认真,王子楚也听得认真,他本就聪慧,如今明白过来,直是难过得呜咽了起来,小小一团搂着周如水就害羞地往她颈窝里蹭,半晌,才带着颤抖的哭腔,瓮声瓮气地认错道:“阿姐,小五知错了,小五再也不敢了,小五不给阿姐和兄长丢人。”
是夜,谢家在别庄设宴。
周如水并不打算出席,却她才将请帖扔在一边,便见谢蕴之兀自掀帘跨进了屋来。
彼时,他周身静肃得吓人,黑袍黑靴,只脑后一根白玉发簪添了几分亲近。
乍一见了谢蕴之,念及自个早先诳打了他的同胞阿妹,周如水一时便觉着自个矮了半截。
却,再想起夙英和她道,她与谢永清争执之时,谢蕴之被一众女郎阻得□□乏术,后头,便是周围的女郎们都散去了,他也并未上前,甚至王玉溪当众斥责谢永清时,他也神色淡淡,更是放下了车帷,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作出了事不关己的模样。
如此,周如水挑了挑眉,如初春露水般娇嫩的小脸歪了歪,忽就眯着眼,狡黠地对着他道:“今儿个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你可是贵人难登门呢!
难不成,是我替你教训了不懂事的阿妹,你特来道谢了?”
这话忒不要脸,果然,谢蕴之紧紧盯着她眉心勾着的五瓣红梅,眉头紧锁,冷冷地道:“领你去参宴。”
说着,他俊秀的眉头又是一轩,浑然是忍着怒意问她道:“周天骄,王三到底教了你甚么?开府蓄养男宠?当众掷打贵女?你尚未及笄,便连名声都不要了么?”
“那我该如何?”
见他伸手就打笑脸人,周如水登时也没了好气。
对着他冷肃的眉眼,她滢滢水眸一眨,便也冷了神情,轻嘲着质问他道:“是该任着刘铮占了我的宅子?还是该任你阿妹摔打我的阿弟?”
黄昏之中,夕阳在天,人影在地。
周如水静静看着谢蕴之,话音才落,便是一噎,腾地消了怒气。
她也忽然才想起,曾几何时,谢蕴之也曾这般对她火冒三丈过。
彼时,秦元刘氏日益荣盛,因是向来微末,刘氏一朝得势,便就削尖了脑袋想要沾上那“清贵”
二字。
后头,偏值刘峥父亲大寿。
她被迫得没了法子,只好求了谢蕴之去为那刘老儿写幅字贺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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