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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又谷正自嘀咕,陡见十数名僧众有序入了方丈室。
诸僧瞧见老方丈安然示寂,心下皆是又惊又喜——惊得是其无声坐化,竟是未有丝毫预兆;喜的是其终得圆满,自证涅槃。
一时间,诸僧侣无不合掌,洪音称念“阿弥陀佛”
,后便就地打坐,齐齐诵起经来。
“小……小师傅……”
宋又谷见状,不管不顾甚人情礼节,探手一扣那小沙弥肩胛,腕上施个巧力,眨眉功夫,已然将其扯出方丈室来。
“阿弥陀佛。”
小沙弥肩上吃痛,眉头一攒,面上倒也不见恼怒,“施主,还有何事?”
宋又谷瞧瞧沙弥身后一同出得堂来的胥留留跟闻人战,唇角一抿,急急拱个手,敷衍告罪道:“阿弥陀佛,失礼失礼。
在下尚有一人欲要打探,却不知小师傅晓不晓得、记不记得。
那当是三年前,曾有一伍姓男子携母逃难至此,多逢方丈慈悲,济困扶危,援粟续命。
此一事,可是属实?”
小沙弥想也不想,立时低眉起手,缓声接应,“确有此事。
那位施主,自称‘伍朋’。
我佛慈悲,救拔世人本不稀奇;方丈大德,日行百千万善,救人无算。
施主若是问及旁事,小僧未必记得真切,然则三年前那一人,小僧却是时时挠怀,模糊不得;因着那人并非旁人,便是小僧方才提及,得了佛经古卷一页的有缘人。”
“那人本有佛缘,又得方丈青眼,转赠佛经一页,莫不是现下其已然投入空门,隐了俗世名姓,跟小师傅成了同修?”
小沙弥一听宋又谷此问,不由一愣,抬掌往头顶一拍,打圈摩挲个两回,喃喃道:“小僧并不知方丈深意。
然,任那人苦求再三,方丈……终也未允其追随修行。”
沉吟片刻,小沙弥径自接道:“此一人,小僧难忘。
三年前,全赖方丈援手,其同其母方得保命。
想是感念方丈恩德,那人亟不可待欲剃度入寺,皈依我佛。
其将老母安顿后,便长跪门外,足有半月,无论风雨,皆不言弃。
其心……见诚……”
胥留留闻听此言,又见那小沙弥支吾着止了说话,心下不解尤甚,眨眉两回,恭敬询道:“其那般披露赤诚,怎得方丈偏不应允?”
小沙弥面露难色,两掌搔首不住,待得半刻,赭汗踌躇道:“方丈言及那人俗尘难离,怕是六根难净;其虽有佛缘,却不当于那时那地入我佛门!”
“方丈尚言——便若黑风吹其船舫飘堕罗刹鬼国;便若飞蚊涉其承露滴坠五浊恶世;便若佛名历其耳根返生六欲天中……”
“这……”
宋又谷同胥留留对视一面,各自摇着脑袋,面上俱现苦笑。
“小师傅,大和尚之言,不免太过深奥。
你倒是同我说的浅显些。”
闻人战定定瞧着小沙弥,眨眉不止,面上颇见天真娇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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