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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在这儿站到天亮呀!”
道静靠在油漆剥落的暗红的大木门上望着寂静的夜空无力地歪着头打着主意。
“到哪儿去呢?住旅馆?不!
去找徐辉么也不行。
……天不久就亮了还是散散步等亮了再回来吧。”
于是她拖着疲乏的步子慢慢向西走去。
离开宋郁彬家两天以来她没有休息也没有睡觉。
紧张的斗争过去了神经松弛下来在这寂静的夏夜一个人无目的地漫步就更加引起了疲倦和瞌睡。
她顺着熟悉的街道走到了故宫河沿倚靠在护城河的栏杆旁勉强睁开眼皮望着闪着鱼鳞似的光亮的河水心里空旷旷的。
忽然她在心里狠狠地责备起自己来――叫白莉苹拉了走和她――和这一群资产阶级寄生虫去周旋这、这是不是一种软弱?是不是温情?难道你忘了你身上还带着给徐辉的信――虽然这信也许不是十分重要的但总是一个党员交给你的呀!
……想到这里她望望故宫角楼它仿佛一个庞大的怪物蹲在深灰色的云雾中。
接着一双苍白的手在她面前一闪她想起了凌汝才不由得厌恶地唾了一口把头向后一掠轻轻喊道:“去***!”
由于过度疲乏她把头靠在冰冷的栏杆上睡着了。
当她打了一个盹醒过来时东方已经现出了鱼肚白。
这时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高兴得转身就走。
她小跑似的走到北大女生宿舍门口一看时间不过四点多天色仍是灰蒙蒙的。
她没有再去打门只好坐在门槛上打起盹来忽然一个微弱的好像雨点落下来的声音轻轻地传向了她的耳边:“妈!
妈妈……”
她惊醒了以为是做梦。
可是揉揉眼睛那微弱的声音又低低地响了起来:“妈妈妈妈!
我找妈妈!
……”
接着有人喃喃地哭起来了。
她清醒地感觉到:这不是梦那微弱的声音就在她的近旁。
于是她站起身寻找起来。
她终于现:在女生宿舍的对面在一座铺子的屋檐下有两个小孩互相偎依着睡在冰冷的石阶上。
就着微亮的曙光道静俯下身去仔细地看他们:两个都是男孩子大的大约**岁;小的只有五六岁他们的小脸污脏、枯瘦身上一丝不挂。
两个似乎都熟睡着不过那个小的孩子咧着小嘴、挂着泪珠断断续续地喊着妈妈。
一见这两个孩子道静的瞌睡一下子消失了。
他们的家呢?妈妈呢?……虽然是夏天拂晓前还是有些寒冷的道静穿着衣服还觉得有些冷可是这两个孩子的身上却一丝不挂并且躺在冰冷的石头上。
她的心被怜悯激动着不由自主地又俯下身来摸摸他们的小脸摸摸孩子们的脊背。
这时她吓了一跳:那个小孩子的身上不但不凉而且火炭似的着烧――原来是个病孩子。
她想叫醒他们问问他们。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她又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她才从那儿逃出来的北京饭店――那豪华的大楼那蓝色的天鹅绒帷幔那些珠光宝气的太太和绅士……她痛苦地摇着头掏出了自己的全部财产――五块钱从里面抽出了两块轻轻地放在小孩子的脑袋底下就急忙去敲女生宿舍的大门。
王晓燕从睡梦里惊醒来看见道静站在床头她懒懒地坐起来招呼道:“你来啦?……坐下吧。”
晓燕冷淡而客气的样子蓦然给道静的头上泼了一盆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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